心中那片海
■贾彦博 王梦缘
苏海图是个美丽的名字，蒙古语意为“一片汪洋”。而真正的苏海图地区没有海，且位于极度干旱的戈壁之中。
陆军某边防团苏海图哨所的二级上士李跃坤远离家乡，坚守在这片没有水的“海”已经6年了。他始终觉得人应该有两个故乡，一个是生养自己的故乡，另一个是精神的故乡。自从来到苏海图哨所，被这片戈壁沙海包围，他就把哨所当成了家，战友们就成了他的家人。
苏海图哨所外的一座山上，有许多贝壳化石。这座山让官兵相信，苏海图地区在亿万年前或许真是一片海。一个休息日，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，李跃坤和战友来到山顶。晚风夹杂着细沙吹过戈壁，真有些像涨潮时波光粼粼的大海，李跃坤的思绪，也开始随着“波浪”飘向远方。
2016年，李跃坤怀揣着儿时梦想入伍来到老爷庙边防连。连队位于戈壁滩上，四周荒无人烟，几台柴油发电机日夜不停地轰鸣。李跃坤渐渐产生了两年服役期结束就回家的想法。
有一天早上，李跃坤看到连队里的老兵来到营区门口，像是在期盼着什么。很快，一辆巡逻车停在门口，车上下来一位年轻帅气的少尉。老兵们开心地一拥而上抱住他，纷纷说着：“你小子，学成归来了！”少尉说：“班长，我说我一定会回来的。”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一枚贝壳化石。
“这不是你去上学之前，我们送给你的吗？”二级上士谭健接过那枚贝壳化石。他们的笑声感染着李跃坤，但当时他并不理解，少尉为什么不去大城市，还要回到这样一个荒芜的地方呢？
少尉的名字叫丙德帅。李跃坤问他：“这里有什么好的？”丙德帅说：“我觉得这里很温暖。”那天下午，他给李跃坤讲了一个故事。
几年前，丙德帅作为列兵第一次参加巡逻任务。出发那天寒风呼啸，但丙德帅的心却是火热的。登上巡逻车，到达徒步点位后，大家背上巡逻物资，行走在被积雪覆盖的戈壁滩上。山里的天气瞬息万变，不一会儿，鹅毛大雪落在大家的帽子上，越积越多。口中呼出的白气在口罩上凝结成霜。丙德帅一不留神，失足跌倒，掉进了雪窟窿里，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更深处滑去。
战友迅速将背包绳取下，下降到坑底展开营救。丙德帅看到一双双有力的大手，拼命地拉住自己下滑的身体。获救后，丙德帅躺在雪地上平复心情。他望着远处与雪野融为一体的天空，感觉自己好像漂浮在大海上。天气还是那么冷，但心里暖暖的，似有一股暖流穿过。
不久，李跃坤也迎来了第一次巡逻任务。晚上，班长仔细检查了李跃坤的巡逻物资，为李跃坤讲解巡逻的注意事项。临出发前，班长还用手捏了捏李跃坤的衣服，确定厚度合适才点了点头。
一路上，老兵们迎着刺骨的寒风走在最前面。李跃坤走在他们身后，脚下是老兵们踩实的雪，和令人安心的脚印。走了4个多小时雪路，李跃坤终于看到了界碑。他用手仔细清理界碑上的积雪，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。巡逻归来的路上，放眼远望，戈壁绵延无边无垠。他们唱着歌，互相帮助，行走在祖国的边防线上。李跃坤暗暗坚定了自己的选择。
李跃坤知道要想在“海”里扎根，就得先把自己的本领练过硬。2018年9月，李跃坤转改为军士。他开始学习更多知识，将辖区地形天气的特点和巡逻路的概况，手绘成了一张图。每一次参加巡逻，他都将一路上的变化、自己的经验总结记在那张图里。慢慢地，李跃坤摸索出了不同天气下巡逻的规律、常出现的问题及克服方式。很快，李跃坤成了连队年轻的“边防通”。
哨所距离城镇较远，一些基础设施损坏都需要自己修理。有一年冬天，气温极低，锅炉的红色标志突然亮了，而哨所的水电工罗强正在外面执行任务，一时联系不上。李跃坤记得罗强说过，如果锅炉故障长时间不排除，可能导致停机无法加热，管道里的水回流，将对锅炉产生不可逆转的损坏。李跃坤只能硬着头皮钻进锅炉房，给厂家打电话，在他们的帮助下试着排除故障。数个小时后，他满身都是油污，终于成功将锅炉修好了。
这次经历让李跃坤明白，自己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。于是，他参考专业书籍，在一些老旧废弃设备上练手，偶尔也帮着罗强一起维修设备。半年后，李跃坤已经熟练掌握哨所里各种水电设备的维修和保养技能。
哨所官兵既要巡逻执勤，又要担负其他任务。虽然忙碌，但大家很快乐。在这个小小的哨所，他们一起工作和学习，一起开荒种地，亲密得就像一家人。
哨所对面就是贝壳山。训练结束后，李跃坤会冲上这个山头，躺在贝壳化石上，听风在耳边呼啸。戈壁的风吹过，好像海浪拍打着沙滩。戈壁滩很安静，天上的星星格外明亮，一闪一闪，让人的心也变得平静。
经过数年的恋爱长跑，去年5月份，李跃坤和驻西藏某部中士韩燕晴步入婚姻的殿堂。面临退伍还是留队抉择的时候，李跃坤询问妻子的意见，韩燕晴很坚定地说：“留下吧，我知道你舍不得。”同是守护在边疆的军人，妻子理解他，也支持他。
妻子的支持和战友的帮助，让李跃坤安心守在戈壁滩——他心中的那片海。这片海，波澜壮阔，却又静谧深邃。它见证了他的成长与蜕变，如今已经成了他生命中难以分割的一部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