续写永不褪色的英雄传奇
■仲崇岭 张良楠 代鹏
狼牙山五壮士的英雄事迹家喻户晓，然而，当年在山东省沂水县张耿村歪头崮战斗中，为掩护群众和兄弟部队转移，85名抗日勇士与日伪军血战到底，直至战到最后几人，英勇跳崖的壮举却鲜为人知。前不久，第四批国家级抗战纪念设施、遗址名录及著名抗日英烈、英雄群体名录正式公布，“歪头崮八十五勇士”的英名赫然在列。
岁月荏苒，“歪头崮八十五勇士”所在连几经整编转隶，已成为第80集团军某旅合成2营装步4连。9月中旬，这支英雄连队组织官兵代表，从辽西专门赶到沂水河畔重走歪头崮。官兵们站在歪头崮的山头，望着数十丈深的陡峭悬崖，抚摸着岩石上深深浅浅的弹痕，82年前那场殊死搏斗的战斗场景仿佛浮现在眼前。
▲位于山东省沂水县张耿村的歪头崮。
一
沂水革命烈士陵园依山傍水，园内松柏林立，一排排烈士墓前，一块用玻璃罩罩着的石碑格外引人注目，上面刻着“英勇殉国”四个大字，背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烈士名字，这些牺牲的烈士就是“歪头崮八十五勇士”。抚摸着烈士名字，官兵的眼眶红了。
在陵园里，官兵正准备为烈士献花时，陵园的工作人员端来了一碗碗冒着热气的饺子。陵园管理所所长葛姝蔚介绍，据说，当时条件特别艰苦，官兵一年也难得吃上一顿饺子，那天，2连官兵正要包饺子，结果饺子没吃上，就发生了这场战斗。所以，每次祭奠烈士时，都会先奉上美味的饺子。
“在当年歪头崮战场上，还出土了不少烈士的遗物，我们都精心收藏在展柜里。”参观沂水革命烈士纪念馆时，葛姝蔚指着一个展柜介绍。官兵们望着展柜里纹路依旧清晰的烟斗、锈迹斑驳的弹壳时，心里既有对先烈的深切缅怀，也有对那段峥嵘岁月的无限敬意。
这些年来，每年烈士牺牲这一天，驻地党政机关、村民及学校和师生都会去祭奠烈士。站在庄严肃穆的烈士陵园，连队二级上士牛晓峰说：“我一定会练好手中本领，让‘歪头崮八十五勇士’精神永远传承下去！”
祭奠完英烈，连队官兵驱车来到歪头崮山脚下。“我爷爷就是当时被护送的村民，从小我就听着‘歪头崮八十五勇士’的故事长大的。”张耿村原村支书耿海清一边带领大家上山，一边介绍当年这里发生的战斗故事。
▲歪头崮战斗烈士陵园。
二
装步4连的前身为鲁中军区2团1营2连。1943年2月25日，3000余日伪军分三路合围沂北根据地。面对蜂拥而来的日伪军，鲁中军区2团1营营长王子固决定带领战斗力较强的2连进行阻击，让3连护卫老百姓转移。战斗中，2连官兵把敌人紧紧吸引过来，并沿张耿村西山边打边撤到歪头崮山顶。
“歪头崮海拔384.9米，三面悬崖如刀削斧劈，只有一面坡度较缓，就在我们村后边，从小我就是听着‘歪头崮八十五勇士’英勇故事长大的。”站在歪头崮的山顶，耿海清讲起当时的战斗激动不已，“我爷爷就是当时被护送的村民，2月26日天刚亮，村民已经转移到安全区域，远远望去，日军的飞机、山炮、迫击炮、掷弹筒轮番向歪头崮轰炸。紧接着，一波又一波的敌人开始向山上冲锋，都被2连击退了回去。”
过了晌午，2连官兵连续击退敌人4次进攻，王子固带领小分队突围时遭受重大伤亡，战至剩他一人时，把最后一颗子弹射向了自己。此时，歪头崮上的官兵也是伤亡惨重，且已弹药耗尽，剩下几个人仍以石块、棍棒继续抵抗。
身负重伤的2连3排排长孙现明，一边命令7班班长李兴诗带领大家突围，一边拉响手榴弹与冲上来的日军同归于尽。李兴诗和最后几名战士宁死不当俘虏，纵身跳下悬崖。在跳崖者中，7班副班长亓荣友侥幸生还。
“李兴诗就是我爸爸的班长，我爸爸当时就是从这个地方跳下去的，他落在崖壁中间的灌木上，又二次落到山底下一堆秸秆上没摔死，找回营部报告了这场战斗经过。”亓荣友的儿子亓志军站在歪头崮山顶上的悬崖边，讲着讲着就泣不成声。
第二天一早，去团里开党代会的2连党支部书记孟兆群赶回来，与老百姓上山清理战场。在这场战斗中的85名抗日勇士，除3人失踪、1人跳崖生还外，其余全部壮烈牺牲，官兵们毙伤日伪军200余人。战后，鲁中军区授予2连“一人一枪战斗到底”锦旗一面。随即，团里决定从全团每个连队抽一个较为优秀的战斗班，重新组建了2连。
▲抗日战争时期，亓荣友（右一）与战友合影。
三
从歪头崮返回，连队官兵带回两样“宝”，全都放入连队荣誉室。一个是牺牲的81名烈士名录；一个是从歪头崮山上搬回两块特殊石头，一块被燃烧弹烧得通体漆黑，一块石头上有两个明显的弹痕。
多年来，这个连队始终把传承英雄血脉作为建连之魂。每当新兵入连、新军官报到，第一件事就是学习光荣传统、追思缅怀先烈；每晚点名，全连整齐高呼连魂口号，让“一人一枪战斗到底”的战斗精神始终根植官兵心间。
“先辈们面对数十倍于己的敌人都敢亮剑，我这点困难算什么？”连队中士张国杰至今记得，自己两次参加比武都遗憾败北时，指导员带着他又一次参观连队荣誉室，听着“歪头崮八十五勇士”的故事，张国杰攥紧了拳头：“我不能给英雄连队丢脸！”
那年，张国杰主动请缨参加“国际军事比赛-2021”“军医接力”竞赛。在乌兹别克斯坦的山地赛场，狂风裹挟着沙尘迷得人睁不开眼。最终，他仍以191环的成绩打破赛会纪录，夺得步枪射击课目个人第一名，被陆军表彰为“强军精武标兵”。
连长孙涛说，回望当年的歪头崮战斗，先辈们身陷绝境仍不屈不挠、顽强战斗的血性豪情早已融入一代代连队官兵的血脉。2023年夏，一场实兵演习在暴雨中展开，装步4连受领阻击“敌”装甲集群任务。官兵冒雨构筑工事，没人叫苦叫累。因为他们知道，此刻的阵地就是新时期的“歪头崮”。当“敌”装甲车辆黑压压冲来时，炮长张钟紧盯瞄准镜，接连摧毁“敌”多辆装甲车，打退“敌”人3次冲锋，在演习中发挥了重要作用。
如今，这支传承先辈荣光的连队，已完成从传统步兵到信息化装甲步兵的华丽转型。走进装步4连荣誉室，军事训练标兵连、先进基层党组织、“四铁”先进单位等奖旗挂满了荣誉室，而每一面旗帜的背后，都藏着“一人一枪战斗到底”的坚守。从歪头崮的崖顶绝唱到新时代的胜战答卷，85勇士的精神血脉，正在一代代官兵的冲锋中续写着永不褪色的英雄传奇。